关于美国杜鲁门总统的《真人话剧》电影剧本赏析一

真 　人 活 剧

X

〔美国〕A. 尼科尔

汪 　伟译

11 一面雾气朦胧的镜子

我们可以听见从镜子后面的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 ,一只手进

入画面 ,擦去了镜子上凝结的水气 ,镜子上现出了杜鲁门·布尔班克的脸。他

穿着哈内思牌的无袖汗衫和蓝色条纹的睡裤 ,身后是浴室里贴着白色瓷砖的

墙。一眼就能看出 ,我们是通过一面双面镜在窥视他。

杜鲁门面无表情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长一段时间 ,他一动不动 ,

直直地盯着镜子 ,似乎感觉到镜子里有某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过了一会

儿 ,他终于开始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话了 ,仿佛正在参加电视台的访谈节目。

杜鲁门 :私下里说吧 ,我觉得目前还没有征服的南部区域是仅有的一片

有待探索的地方 ———当然 ,那是一片面积达两万英尺的冰墙 ;但是以前又有

什么能阻止我呢 ? 就我内心而言 ,我真不想借助氧气瓶、登山冰鞋和冰镐去

登山 ———这很冒险 ? ———(一本正经地、像电视中的人物那样微笑) 当然 ,对

这些冒险我很清楚 ———要不然 ,你认为我在人寿保险公司呆了 7 年做赔偿评

估师是为了什么 ?

梅丽尔(画外音) :杜鲁门 ,你要迟到啦 !

杜鲁门顺从地打开储藏柜的门 ,把他的那些刮胡子用具放了进去。我们

可以隐约地看到被藏起的摄像机镜头。他关上门离开了屋子。

·67 ·

X 译自安德鲁·尼科尔的原创剧本 ,片名又译为《杜鲁门的节目》,或《天生王牌秀》

等。译文与完成片有所不同。———编者21 厨房 ,内景 ,早晨

梅丽尔穿着一件格调优雅的睡袍 ,坐在餐桌前呷着咖啡。她面前的桌子

上放着一个包裹。杜鲁门走进屋子 ,看着这份礼物。

杜鲁门 :那是什么呀 ?

梅丽尔 :给你一个惊喜。

杜鲁门解开包裹 ———里面是一套看上去很贵重的运动服。

梅丽尔(热切地期待他的反应) :那么 ———你觉得怎么样 ?

杜鲁门 :这些衣服 ———(稍稍忧郁地) 很棒。谢谢(吻她) 。

梅丽尔(拿过上衣) :穿上吧。

杜鲁门套上这件衣服 ;这时 ,一个摄像机的大特写镜头定格在衣服的商

标和制造商的名字上。

梅丽尔 :我想 ,你锻炼的时候会穿这些衣服的。(想了想 ,补充地说) 不缩

水 ,又透气。

31 杜鲁门家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穿着标准的办公族的西装、拎着公文包 ,出现在他快乐的、具有维

多利亚风格、用尖桩篱笆围着的家门前 ,踏上风景如画的小镇郊外的街道。

邻居斯潘瑟 ,边吹着口哨边打扫着垃圾桶。杜鲁门走向自己的车子 ,他的汽

车牌照上写着“海天堂 ———生活的好地方”几个字。

斯潘瑟 :早上好 ,杜鲁门。

杜鲁门 :早上好 ,斯潘瑟。万一我今天见不到你了 ,那我现在就都对你说

了吧 ———下午好、晚上好、晚安。

斯潘瑟的狗“帕鲁托”,对着杜鲁门快乐地叫着。

杜鲁门(拍着帕鲁托) :嘿 ,帕鲁托。

杜鲁门冲着街对面的华盛顿一家点头致意 ,他们是非洲裔的黑人 ;华盛

顿正和妻子和孩子告别。

杜鲁门正准备爬进他的汽车 ,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突

然 ,一个巨大的球状玻璃物体从空中坠落下来 ,落在离他的汽车几码远的地

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杜鲁门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 ,他看了看斯潘瑟 ,才

发现斯潘瑟已经带着小狗帕鲁托回到屋子里去了。华盛顿夫人和她的儿子

也被吓住了。杜鲁门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一大堆碎玻璃中 ,还留着年会小品剧本一些残

破的灯具。

·68 ·杜鲁门环顾四周 ,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发现周围所有的街灯都亮着 ,而

掉在地上的这个灯特别大。他抬头看着天空 ,但是天上没有星星。经过一阵

忙碌 ,杜鲁门把这个破灯拣起来放进汽车后面的行李箱。灯具的标签上写着

“犬属天狼星 9 号主灯”。当他驾车离开时 ,我们听见他汽车中的收音机的广

播声。

电台播音员 :各位听众 ,又是一个灿烂的海天堂的早晨。

3A1 海天堂街道/ 杜鲁门的汽车 ,内景/ 外景 ,白天

杜鲁门开着车 ,一路经过海天堂岛街道上那些样式古朴、色调柔和的建

筑物。

41 海天堂岛闹市区 ,外景 ,白天

一个大广角镜头 ,我们看到这是一个紧靠一片小巧漂亮的海湾而建筑的

中等规模的不知名的城镇。一群高层建筑临海而立 ,俯视着海边的游艇码

头。商业中心周围是错落有致的小镇郊区。

51 海边街道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的车停在海边大道路口的交通灯前 ,凝望着通往海滩的木制拱门

和远处的大海 ,我们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这幅场景引起了他的回忆 ———

61 闪回 :又长又宽的海滩 ,外景 ,白天

和一般的闪回不同 ,他记忆中的这段场景是以电视屏幕上一段录像的形

式出现的。

4 岁的杜鲁门向海滩上一块伸向大海的悬崖奔去。

小杜鲁门的父亲柯克 ,约 40 岁 ,手里拿着啤酒瓶 ,正在海岸上和两个年

轻姑娘调情。突然 ,父亲想起了他的儿子 ,焦急地四处张望 ,终于看到小杜鲁

门在海滩的尽头 ,他把啤酒瓶扔在沙滩上 ,向自己的儿子奔去。

小男孩儿已经快要爬到悬崖的顶端上了 ,这时他父亲发怒的声音在他耳

边响起。

父亲(上气不接下气 ,试图抓住儿子) :杜鲁门 ! 杜鲁门 ! 停下 !

儿子在高处转过身 ,快活地向下面的父亲招着手 ;但当他注意到父亲的

怒容和铁青的脸色时 ,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父亲 :现在就给我下来 !

父亲的过度焦急使儿子越发调皮起来 ,他思量着怎样拒绝父亲的指令。

他用一只手抓住上面的一块岩石使劲往上攀 ,同时又迅速地看着另一侧 ,他

·69 ·还想继续往上爬。

父亲(琢磨着小杜鲁门的心思 ,发怒了) :不许爬了 !

小杜鲁门 :为什么呀 ,那上边有什么呀 ?

父亲(不很确定地) :没什么 ……那儿 ……那儿很危险(夹杂着一丝绝望)

马上给我下来 ! 求求你了 !

小杜鲁门突然意识到海滩上其他几百个游客都停止了他们的游乐活动 ,

盯着他这边看。

虽然很不情愿 ,小杜鲁门还是顺着原路慢慢地爬下岩石。当他最后跳在

沙地上时 ,他的父亲一把抱住他 ,带着他离开了海滩。

父亲 :我和你说过不要走远 ,别再离开我半步。(稍顿) 你要知道 ,不能瞎

跑 ,你不能再惹麻烦了。

71 海天堂岛街道 ,杜鲁门的汽车 ,早晨

透过杜鲁门汽车的窗玻璃 ,我们看见他从街头小贩那儿买了一杯咖啡。

小贩 :你好吗 ———杜鲁门 ?

杜鲁门(手指伸向自己的脉搏) :生命的迹象还不错。

他把车停在停车道上 ,呷着杯子里的咖啡。这会儿 ,他注意到附近的中

学正在打铃 ,召唤着学生们上课。这又使他陷入到回忆之中。

81 闪回 :海天堂初级中学教室 ,内景 ,白天

同样 ,闪回镜头是以电视画面的形式出现的。

7 岁的杜鲁门坐在初级中学教室里二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中间。

坐在他旁边的孩子叫马隆 ,正站在那儿接受一位和蔼的、具有德国洛克威尔

学校风格的女教师的认真提问。

女教师 :长大以后你想干什么呢 ,马隆 ?

马隆 :我想像我父亲那样当企业家。

女教师(赞许地) :马隆 ,来告诉全班同学 ,一个“企业家”都做些什么呢 ?

马隆 :企业家挣很多很多钱。

女教师 :好的企业家是那样的 ,马隆。(看了看她的钱包 ,夸张地摸着) 没

准这些天我就会向你们借钱呢。

学生们哄然一笑。马隆坐了下来 ,向身边的杜鲁门眨了眨眼睛。

女教师 :你呢 ,杜鲁门 ?

杜鲁门(鼓足了勇气 ,站了起来) :我要当一个探险家 ,(带着崇敬) ……就

·70 ·像麦哲伦那样。

女教师(热忱地微笑着 ,稍显曲迎地) :不过杜鲁门 ,我觉得恐怕没有人愿

意支持你做那样的事情。你应该找一件更切合实际的事情去做。(瞥了一眼

挂在墙上的折叠式地图) 而且 ,你也出生得太晚啦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探索

的了。

当杜鲁门垂头丧气地坐下时 ,全班都哄笑起来。

91 停车场 ,外景 ,白天

杜鲁门手里拎着公文包 ,穿过停车场走向中心广场 ;周围匆忙而行的是

和他一样穿着相似的工作西服、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

101 海天堂岛闹市区 ,外景 ,白天

杜鲁门步履轻快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路上满是出租车、公共汽车

和急于上班的人们的小汽车。一个职业女性迎面走来试图吸引他的目光。

一个报贩把一块椒盐脆饼干送到杜鲁门的面前。

杜鲁门在这个售货亭前站住了 ,他买了一份《小岛时报》。

报贩 :就买这些吗 ,杜鲁门 ?

杜鲁门 :就这些了 ,谢谢 ,艾洛。

另外一些顾客也在买他们的晨报。杜鲁门把报纸折好夹在腋下 ,从架子

上挑了一本封面亮丽的杂志 ,快速地浏览着。

杜鲁门瞥了一眼报贩 ,他正在应付其他的顾客。杜鲁门敏捷地撕下其中

的某一页 ,藏在自己的裤兜里 ,然后把杂志放回到架子上 ,离开了售货亭。

他匆忙走开之后 ,报贩马上拿起那份被杜鲁门翻过的杂志 ,翻到被撕过

的那一页。这是一幅化妆品广告 ,但是模特儿的鼻子那部分被撕掉了。但

是 ,报贩对杜鲁门的举动并没有追究 ,就像知道和期盼着他这样做似的。

111 海天堂人寿与灾害保险公司 ,外景 ,白天

杜鲁门走过一排商店和办公室 ,最后走进了一幢入口处有极为醒目标志

的建筑“: 海天堂人寿与灾害保险公司”。显然 ,他已经接受了他的女教师给

他的建议。

121 海天堂保险公司 ,内景 ,白天

在一个狭小而凌乱的办公隔间里 ,杜鲁门正在打电话 ———

杜鲁门(对着话筒) :好的 ,好的 ……我们就把它叫作 ……我不想对你说

谎 ……人寿保险就是死亡保险 ……你得问一下你自己两个问题 ,一是如果你

·71 ·死了 ,谁会有经济上的损失 ? ……第二 ,你介意我这样说吗 ?

一个职员把厚厚的一本参考资料放在杜鲁门的桌子上。杜鲁门看了看

书脊上的标题“: 海难事故”。

杜鲁门(对着话筒) :请等一下好吗 ? (对职员指着那本参考资料) 这没

用。应该把所有的海难事故分个类 ,我需要查“淹死”这个条目的内容。

职员耸了耸肩膀 ,把书放回小推车上 ,继续送资料。

杜鲁门(重新对着话筒) :想想我刚才对你说的 ,我再 ……喂 ?

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杜鲁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伏下身子又开始打

电话。

杜鲁门(低声) :你能给我转接咨询有关斐济情况的电话吗 ?

一个同事突然越过隔离栏伸过头来 ———

同事 :你了解到什么了吗 ,杜鲁门 ?

杜鲁门(有些难堪 ,含混地) : ……也没说出什么。(对同事摇摇头 ,假装

是在打私人电话) 对不起 ,妈妈 ……如果他现在昏过去了 ,恐怕就不能投保

了。

他的同事把头缩回到隔离栏后面去了。

杜鲁门(再一次压低声音) :你好 ,接线员 ……是的 ,斐济 …你那儿有没有

劳伦·卡尔兰的电话号码 ? 没有 ? ……那西尔维娅·卡尔兰有没有呢 ……没

有 ? 好吧 ,谢谢 ……

杜鲁门沮丧地放下电话。其他的保险代理人都纷纷去吃午饭了 ,杜鲁门

穿上夹克衫 ,跟着他们走上走廊。

131 街区的意大利熟食店 ,内景 ,午餐时间

熟食店的一个角落里 ,50 多岁的蒂洛诺正在让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

人给自己梳头。当杜鲁门走进来时 ,那个男人利索地把蒂洛诺的头发整理

好 ,迅速地从后门离开了。蒂洛诺像是早就预料到杜鲁门想要买什么 ,已经

把肉丸和干酪三明治裹在意大利式面包卷里了。杜鲁门看着三明治 ,似乎对

蒂洛诺的这种做法有些不快。

蒂洛诺(有些不耐烦) :怎么啦 ,杜鲁门 ?

杜鲁门(目无表情) :还行。我刚抽彩票中了奖。

蒂洛诺(并不听杜鲁门的回答) :好 ,好。

杜鲁门 :蒂洛诺 ,今天我可没有要肉丸呀 ?

·72 ·蒂洛诺(边听着音乐 ,边把包好的三明治递给杜鲁门) :那我就该奇怪你

是谁了。

杜鲁门强作笑脸 ,离开了熟食店。

蒂洛诺 :明天见 ,杜鲁门。

杜鲁门 :给我记上账吧。

141 偏僻的公园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独自一人在一个偏僻公园里的露台上 ,边走边吃着午餐。他从公

文包里拿出一本翻旧的、硬封皮的书 ,把没有吃过的三明治放在一边 ,径自读

出声来“: 献给地球末日 ———探索的年代”。他被书中的某一页吸引 ,又大声

地念了出来 ———

杜鲁门 :出于对压抑和即将到来的饥饿的反抗 ,他昂首南行 ,终于找到了

梦想已久的海峡 ……

杜鲁门面前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里的流浪汉。他从书页上抬起头 ,首先

看到的是一双男人的运动鞋 ,鞋上有两个明显的英文缩写字母“T. S”。杜鲁

门把三明治递给了这个流浪汉依然沉浸在那本书对麦哲伦的描述之中。

151 某处的一间会议室 ,内景 ,白天

在这间没有窗、也没有什么装饰的会议室里 ,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男女

坐在桌子旁。他们都盯着桌子中央放着的一部电话 ,似乎期待着什么电话。

就在这时 ,电话铃响了 ,在响了两声铃声之后 ,一个男人拿起了话筒。

男人 :喂 ? ……对不起 ,我已经买了很多保险了。

他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161 保险公司 ,内景 ,白天

杜鲁门坐在办公桌旁 ,正是他在给那些人打电话。

杜鲁门(对着话筒) : ……这不是关于保险 ,是关于一个巨大的变量 ———

死亡什么时候到来呢 ? 也许一周 ,也许一个月 ,也许一年 ,也可能是今天 ……

一个对自己特别爱护、正在进行日光浴的人 ,竟然会被海滩上遮阳伞的伞尖

刺中心脏 ……你不可能让自己避开这类事情 ,根本就不可能 ……

电话的另一端 ,这个目标客户并没有听进杜鲁门的话 ,反而挂上了电话。

杜鲁门的上司劳伦斯 ,比杜鲁门年长几岁 ,服装更精致 ,头发也更短 ,出

现在杜鲁门办公隔间的拐角处。

劳伦斯(递给杜鲁门一些文件) :嘿 ,布尔班克 ,我在威尔斯公园那儿有一

·73 ·个目标客户 ,需要你去帮我做成这笔交易。

杜鲁门的脸沉了下来。透过三楼的玻璃窗 ,他凝视着远处海湾附近的岛

屿和远处模糊的地平线。

杜鲁门(对着小岛) :港湾岛的威尔斯公园 ?

劳伦斯(嘲讽地)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 ?

杜鲁门 :我干不了。(急速地想找一个借口) 我已经预约 ———哦 ,去看牙

医。

劳伦斯(坚持地) :如果你不完成你的指标 ,布尔班克 ,你的损失会远远超

过你的牙。(毫不加掩饰语气中的威胁口吻) 这个月月底他们要裁员 ,你需要

这个指标。(准备离开) 另外 ,过海湾只要半个小时 ,还有新鲜的海风。这对

你有好处。

杜鲁门靠在椅子上 ,看着远处天边的地平线和岛上静静地矗立着的那些

建筑。然后杜鲁门拿起办公桌上的梅丽尔的照片放进自己的公文包 ,离开了

办公室。

16A1 海天堂岛 ,外景 ,白天

杜鲁门驾着车 ,从城区向码头驶去。

171 海天堂岛摆渡码头 ,外景 ,白天

杜鲁门走出汽车 ,神情紧张。他走上海天堂摆渡码头 ,买了一张摆渡票。

他没有注意到 ,两个码头工作人员正看着他紧张害怕的样子。

工作人员甲 :我本来感觉就是今天。

工作人员乙 :没门儿。我说他能走过十字转门 ,但他肯定不会上船的。

两个人在拍手打赌。杜鲁门没有细想 ,跟着一队旅游者和上班族走过十

字转门 ,慢慢地向码头边走去。突然 ,他在通道上站住了。当别的乘客都不

耐烦地绕过他上船时 ,杜鲁门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似乎被码头下面汹涌起

伏的海水施了催眠术一般。他的脑海里迅速跳出一段回忆 ———

181 闪回 :海天堂港 ,黄昏 ,外景

和先前一样 ,这段闪回以电视上播出画面的形式出现。

8 岁的杜鲁门穿着一件救生衣 ,紧挨着他的父亲柯克 ,坐在一只小快艇

里 ,在微风里前行。在他们附近 ,有一艘帆船在游弋。

我们就是在这艘船的桅杆顶上观察这对父子。

杜鲁门(顺着风喊) :再远一点 ,爸爸 ! 再远一点 !

·74 ·柯克 : (顶风喊) :杜鲁门 ,风越来越大了。

杜鲁门(乞求他的父亲) :求求你了 ……

柯克伤心地摇着头 ,顺从了儿子的要求 ,驾着船向远处风暴即将到来的

大海深处驶去 ……

191 海天堂岛摆渡码头 ,白天 ,外景

回到现在。杜鲁门转过身 ,迎着上船的人流 ,艰难地往回走 ,终于回到街

上 ,他急促地喘着气。那两个码头上的工作人员开始结算他们的赌账。

201 摆渡码头附近的人行道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站在一处投币电话前 ,拨着电话号码 ,同时他又伸手抬脚地要够

着自己的汽车 ,故意让那车发出的轰鸣声一阵又一阵地打断自己的话。从他

身边经过的那些汽车和行人都觉得非常奇怪。

杜鲁门(对着话筒大声地喊) :我跟你说交通太糟糕了。(连续几次地发

动汽车以模仿交通混乱的声音) ……我赶不上摆渡了。那我又能怎么办

呢 ? ———什么 ? ……劳伦斯 ,我听不见你说的话(挂上了电话) !

211 杜鲁门的汽车 ,内景 ,白天

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巨大的标志牌“绕道行驶”让他不得不走上另外一条

路。

221 海天堂岛公园路 ———杜鲁门的汽车 ,内景 ,白天

起风了。杜鲁门开着车行驶在公园路上。在一个红绿灯前 ,他停下了汽

车。周围没有别的车辆。他注意到十字路口坐在长条凳上的一个漂亮的年

轻女人。有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调戏她。她只是低头看书 ,尽量不理会他

们。

年轻人甲(对女人) :你要不要读我啊 ? (他的同伴傻笑起来) :你要不要

读一读我啊 ?

年轻人乙凑近女人 ,突然把她紧握着的书夺了过来。

年轻人乙(威胁地) :我的朋友正在问你问题呢。

女人拣起自己的包 ,紧紧地抱在怀里 ,环顾四周期待救助。她和杜鲁门

对视了一下。两个年轻人也往杜鲁门的方向看去 ,盯着他看。

女人(想拿回自己的书) :求求你 ……

年轻人乙把书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塞进自己的衣袋里 ,把书还给了女

人。

·75 ·年轻人乙 :现在你就得问我这本书是怎么结尾的了。

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抱住女人 ,把她往附近的树丛里拖。

年轻人甲 :我们会告诉你这本书是怎么结束的 ,宝贝儿。

女人 :救命 ! 求求你 ,救命啊 !

当两个年轻人把女人往地上拽的时候 ,杜鲁门被这情景吓住了。他既担

心女人的安全 ,又担心自己。他把身子探出车外 ,尽力提高声音来消除自己

的恐慌 ,他冲着两个年轻人大喊 ———

杜鲁门 :嗨 ! 快放开她 !

一辆大卡车突然出现在杜鲁门汽车的后面 ,不断鸣响喇叭 ,司机还高声

谩骂。杜鲁门眼看着两个年轻人把女人拖进了灌木丛中 ,正犹豫着是否要去

救助。但是卡车司机不停地摁喇叭。杜鲁门便缩回身子 ,发动汽车 ,继续前

行。

231 公园路 ———树丛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的汽车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两个年轻人迅速地放开那女人 ,

女人平静地整理着衣装 ,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两个年轻人也没有了凶恶的

神态 ,把包还给了女人。

女人 :谢谢。

三个人一起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来到了公路上。看上去他们就像老朋友

一样。

女人(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他一点儿都没帮忙。

年轻人甲(耸耸肩 ,突然间变得很礼貌) :身心的恐惧把他吓住了。一直

就是这样。

241 杜鲁门的家 ,外景 ,黄昏

透过杜鲁门家后面漂亮的篱笆桩 ,我们能看到一条繁忙的高速公路。

杜鲁门正在割草。他依然表情忧伤 ,看得出他仍为在公园路的退缩行为

而内疚不已。他关掉了割草机 ,靠在手柄上思虑着。梅丽尔的到来 ,更使他

心烦意乱。

梅丽尔走进院子。她穿着护士服 ,拿着一个奇怪的、底部衬有一个纸板

的金属物品。她在他脸颊上亲热地吻了一下。

梅丽尔 :嗨 ,甜心。看看这个。(自豪地指着手里的东西) 这是“厨师帮

手”,既可以切块又可以切片 ,同时又是削皮机 ,永不磨损型刀片 ,而且还是安

·76 ·全的洗碗机。

杜鲁门 :呀 ,太棒了。

从杜鲁门的肩上望过去 ,她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片草没有修整过。

梅丽尔(指那片没有割过的草皮) :你忘了还有一块呢。

梅丽尔走进了屋子。杜鲁门重新启动了割草机 ,顺从地向那片令人不愉

快的草地推过去。正当他割草时 ,突然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见了梅丽尔 ,他

便把割草机推开 ,不再理会那片没有割过的草地。

251 杜鲁门的家 ———起居室 ,内景 ,白天

杜鲁门进屋时 ,梅丽尔正把头上的护士帽摘了下来。

杜鲁门 :今天怎么样 ?

梅丽尔(随意地) :一个人的手被机器夹住了。(耸耸肩) 我们给他接上了

三根手指。

杜鲁门从门后面拿出一桶高尔夫球和一个高尔夫球棒。

梅丽尔(看到他又要去玩高尔夫球 ,很失望) :我还指望我们今天能有一

个特别的夜晚呢。

杜鲁门 :我不会回来很晚的。

梅丽尔(从他的行为中觉出有些不正常)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

杜鲁门迅速地转过身看着她 ,一脸内疚的表情。

杜鲁门 :怎么会这样呢(走出屋子) ?

261 一座未完工的桥梁 ,外景 ,夜晚

这是一座还没有完全建成的桥梁 ,只建到半空中 ,混凝土中露出了钢筋。

道路已经铺好 ,但还没有树立任何标志。杜鲁门和马隆站在这座桥的一端。

马隆三十多岁 ,体型健壮 ,喝着听装啤酒。杜鲁门正在用一根木棍划出一个

高尔夫发球区。他们两人的汽车停在一旁 ,车前灯照射出了一个球场。他们

的目标是桥尽头的一块标志牌 ,上面写着“海天堂堤道 ———连接海天堂岛和

世界的其他地方 :你的出租汽车费可在此省去”,标志牌下面一个倒扣着的锥

型塑料桶是他们的高尔夫目标洞。

杜鲁门聚精会神地摆弄着球棒 ,估摸着球棒和高尔夫球之间的合适位

置。球被击出之后 ,划了一个弧线 ,飞进了夜空。从另一个角度我们看到 ,球

在一条废弃的高速公路上蹦跳着 ,落在看不见的柏油公路的某处。

马隆从球桶里拿出另一个质地很差的白色高尔夫球递给杜鲁门 ,杜鲁门

·77 ·把球放在发球区的一点上 ,开始准备他的第二次击球。球很快地一闪 ,落在

比第一次更远的某个角落。

马隆 :这些个硬果子样的球是谁的 ?

杜鲁门把球杆递给马隆 ,什么话也不说。马隆自己把球放在发球点上。

他发的是一个橙色高尔夫球。

杜鲁门 :我正想着要离开这儿 ,马隆。

马隆(没什么兴趣地) :是吗 ? 为什么 ?

杜鲁门 :逃离这个工作 ,离开这个海天堂岛 ……离开这一切 !

马隆比划着抡了一下球杆。

马隆 :放弃你的工作 ? 你的工作到底怎么了 ? 你的工作很不错。你是一

个坐办公室的。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这样的工作。

马隆集中精力 ,奋力一击 ———球在高速公路上蹦跳着 ,落进了桥下的水

中。

马隆(对自己的发球失误有些恼火) :他妈的。(依然看着球的方向) 试试

卖自动售货机吧。我每天做出最重要的决定就是把“阿尔蒙德·乔”放在“斯

尼克”或者“露思宝贝”旁边是不是更好。

杜鲁门又拿出一个标有“M”的球递给了马隆。

杜鲁门(口气坚定地) :难道你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脚痒痒的吗 ?

马隆这次击球用力过度 ,把球击向了另一个方向。但是幸运的是球落地

后反弹向“绿地”———那倒扣着的锥形塑料桶的方向。

马隆(拣起啤酒罐 ,怀疑地) :还有哪儿可以去呢 ?

杜鲁门喝了一大口啤酒才回答马隆的问题。

杜鲁门(无法掩饰自己的向往之情) :斐济。

马隆啜了一口啤酒 ,思量着杜鲁门的想法。

马隆(有些震动) :斐济 ? 斐济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 靠近佛罗里达州吗 ?

你开车是到不了那儿的 ,对吧 ?

杜鲁门拿起一只高尔夫球给马隆作说明。他把小球当地球 ,指着球上的

某一处 ———

杜鲁门 :看这儿 ,这儿是我们的位置。(他的手指在球的其他表面上滑动

着) 斐济就在这儿。一直走就可以到这儿 ———斐济。到任何地方 ,你都得把

路线弄清楚。(球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似乎在给自己增加信心) 你知道 ,在斐

·78 ·济有很多小岛还没有人类涉足。

马隆(仍然保持怀疑) :那么 ,你什么时候出发呢 ?

杜鲁门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要花钱 ,要作计划 ,不能说走就走。(为了

消除马隆的疑虑) 哦 ,我会去的 ,别为我担心。我得慢慢来。抓紧时间吧。到

年底分红利的时候。我很快就会结束 ……

马隆 :托儿所呢 ?

杜鲁门 :住小房子吧 ———我会考虑变卖房子把债还清 ……我会悄悄走

的。等有了那种大鸟 ,说走就走。(似乎在进一步说服自己) 我要走了 ,不要

为我担心。

马隆点着头 ,即使坐飞机旅行的概念远远出乎他的想像之外。

马隆 :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要离开海天堂呢。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杜鲁门又觉得没那么自信了。

271 某处灯光昏暗的屋子 ,内景 ,夜晚

一个男人惊异地向上看着。他盯着一个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他叫克里

斯托弗 ,近 60 岁 ,眼神中透着某种机敏 ,领口下面垂着一个新闻用锚式耳机。

281 大桥 ,外景 ,夜晚

杜鲁门和马隆沿着空荡荡的大桥信步走着 ,把先前打过来的高尔夫球拣

了起来。

马隆走到杜鲁门身边 ,对郁郁不乐的杜鲁门说着什么。此刻杜鲁门心烦

意乱 ,他一只手放在耳朵上 ,另一只手拣起地上的球放在球桶里。

马隆 :你知道 ,杜鲁门 ,我也确实也有过一次想离开这儿。

杜鲁门(兴致不高) :是吗。后来呢 ?

马隆 :我琢磨着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我知道 ,我只是想把这些烦恼都

赶走 ,但解决不了问题。有一次 ,孩子们跑到我面前 ,一看到他们 ,我就用另

一种眼睛看待海天堂了。(凝视着海天堂岛的夜灯) 后来我意识到 ,到底还有

什么比眼前的这一切还要美 ? (一只手放在杜鲁门的肩上) 告诉你吧 ,你真正

需要的是成名成家。

杜鲁门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

马隆 :相信我。

马隆拣起倒扣着的桶口上的最后一只白色高尔夫球。

马隆(端详着球) :你赢了。

·79 ·两人向杜鲁门的汽车走去。杜鲁门打开汽车后备箱 ,把那些高尔夫球和

球杆放了进去。在后备箱里 ,我们又看见他上次拣起的那只从天而降的破

灯。

杜鲁门(对着这只灯) :我们真的认为这是从什么飞行物中掉下来的吗 ?

马隆(毫不介意地) :当然。这是卤素。好在它没有伤着你 ———你都没法

投诉。(迅速改变话题) 来喝一杯 ?

杜鲁门 :今晚不行。

291 灯塔 ,内景 ,夜晚

从灯塔灯光房的角度 ,可以看到坐在沙滩上 ,看着远处大海的杜鲁门。

杜鲁门的特写。他的肩膀上挂着一只手提式磁带录音机 ,麦克风正对着

海浪。我们看到杜鲁门在给拍打岸边的海浪录音时 ,脸上毫无表情。灯塔上

的灯光间或照在杜鲁门的脸上。

301 闪回 :大海 ,外景 ,白天

和以往一样 ,这段闪回是以电视机上的画面形式出现的。

天空乌云密布。阵阵狂风夹着雨水打在 8 岁的杜鲁门和他的父亲柯克

的脸上。正当柯克想站起来控制航向的时候 ,一阵异常的狂风刮向风帆 ,呼

啸的狂风将桅杆扫向船尾 ,打在柯克的头上 ,把他卷出了小船。

杜鲁门穿着唯一的一件救生衣 ,绝望地想抓住父亲。一瞬间他已经抓住

了父亲的手 ,但是柯克突然沉入了水中。

杜鲁门(哭喊着) :爸爸 ! ……爸爸 ! !

他的哭喊没有回应。8 岁的杜鲁门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暴风雨突然停

住了 ,狂风也突然消失了 ,水也恢复了平静。

惊恐的杜鲁门看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一只戒指 ,是在他抓住父亲想把他

拖回船上时留在自己手上的。

311 海滩 ,外景 ,夜晚 ———现在

镜头从戴着父亲戒指的杜鲁门的手拉出 ,杜鲁门的特写。

然后 ,从灯塔的视角 ,我们看到杜鲁门站起身向黑暗的海水走去。他站

在水边。

杜鲁门(对着海浪大喊) :对不起 ,爸爸 ! 对不起 !

仿佛是回应似的 ,远处天边闪过一束灯光 ,紧接着是一阵隆隆的雷声。

321 某处的起居室 ,内景 ,夜晚

·80 ·两位老年妇女 ,都七十多岁 ,各自坐在沙发的一侧 ,一边看着前面电视机

里的画面 ,一边谈论着。

老妇甲(就像业余精神病学专家) :显然这使他对水有某种明显的恐惧

感。

老妇乙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了。

老妇甲 :从这以后我认识的女人中 ,有一半重新给他们的孩子起名了。

331 海滩公园的某一处 ,外景 ,夜晚

突然降下的一阵雨水使杜鲁门不得不向他的汽车走去。

杜鲁门的主观视点 :如注的雨水的出现似乎很正常。无论如何 ,从远处

看 ,这注水只是局限于很小一片区域 ,仅仅围绕着杜鲁门 ,好像有一小片云就

在他头上 ,跟着他跑。杜鲁门跑完公园的这段路 ,感觉到这雨有些异样 ,便开

始在街道上来回地跳起舞来 ,哼着《雨中曲》中的插曲。

雨越下越大 ,覆盖的区域也越来越大 ,最后杜鲁门不得不向他的汽车奔

了过去。

341 杜鲁门的家 ———托儿所 ,夜晚

浑身湿透的杜鲁门走进屋来 ,看见梅丽尔还在没有布置好的托儿所里 ,

正在为报纸绘制广告。她穿着一件罩袍 ,里面是黑色的休闲衣。

梅丽尔 :你去哪儿了 ?

杜鲁门(拧干他的甲克衫) :我一直在想 ……

梅丽尔(揉着眼睛) :哦 ,天 !

杜鲁门(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我琢磨着我们可以凑出八千块钱。

梅丽尔(被激怒了) :每次你和马隆在一起 ……

杜鲁门 :我们可以靠这笔钱在世界各地周游一年。

梅丽尔 :那以后呢 ,杜鲁门 ? 我们就会回到 5 年前的样子 ! 你说这话简

直像个大男孩似的。

杜鲁门 :我觉着 ,也许我就是一个大男孩。

梅丽尔 :我们负债累累 ,杜鲁门。车的钱还没有付掉。我们就这样扔下

债务不管了 ?

杜鲁门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 ,落在地板上。他用胳膊抱住梅丽尔 ,对她

说话时激动的神情就像他以前对她求爱的样子。

梅丽尔 :我还以为我们可以要个孩子呢。那不也是一种冒险吗 ?

·81 ·杜鲁门 :那我等不到。我现在就想走。去看看这个世界 ,去探险。

梅丽尔(发出一阵嘲讽的大笑) :你想做一个探险家 ? 你甚至连护照都没

有呢 ,杜鲁门。我敢打赌你都不知道怎么办理一份护照。

这些话刺痛了杜鲁门。他走开了。看到自己给杜鲁门带来了痛苦 ,梅丽

尔改变了话题 ———

梅丽尔 :都会过去的。每个人都时不时会这么想的。(试图引诱他) 到床

上来。

杜鲁门 :我想呆会儿再睡。

351 某处的办公大楼 ———接待处 ,内景 ,夜晚

在办公大楼的接待处附近 ,两个穿制服的保安人员在喝咖啡。

保安甲 :他们怎么能有孩子呢 ?

保安乙 :肯定不是他的孩子 ,你这白痴。

保安甲 :为什么不是他的 ?

保安乙 :你以为她真的会玩到底吗 ?

保安甲 :她当然会。

保安乙(思考片刻) :我一直觉得他们会领养一个的。

361 杜鲁门家附近的街道 ,外景 ,黎明

海天堂岛黎明时太阳升起的方式有些奇特。光线呈弧形并慢慢显现 ,非

常完美而精致。

371 杜鲁门的卧室 ,内景 ,早晨

卧室的窗前 ,杜鲁门穿着他的新汗衫 ,做着他自己发明的体操。他为自

己数着锻炼的次数 ———他数的数也是瞎数 ,每完成两个抬腿动作 ,他就数成

5 个。

杜鲁门 :5 ……(又做了两个) 10 ……15 ……再来两个到 20 ……

381 某处的卧室 ,内景 ,早晨

一对穿着标记明显的运动汗衫的中年夫妻 ,以优美的姿势重复着同样古

怪的体操动作 ,好像他们正在上一堂杜鲁门教的锻炼课一样。

391 杜鲁门的汽车 ,外景 ,白天

杜鲁门爬进自己的汽车 ,打开了收音机 ,让车驶上街道。

无线电播音员 :听众们 ,又是一个美妙的早晨。不要忘记扣上 ……

401 海天堂岛闹市区 ,外景 ,白天

·82 ·杜鲁门和以往一样出现在公园附近 ,车停在售货亭前面。他拿起一份封

面亮丽的杂志 ,快速地翻到化妆品广告 ,悄悄地撕下有一双模特儿眼睛的那

一页 ,然后把杂志放回架子上。也和以往一样 ,报贩并未追究杜鲁门的举动。

杜鲁门穿过那些匆忙奔走的上班人流 ,开始了他每日朝圣般的上班。

在那条通往公司的街上 ,一辆停着的汽车窗玻璃上映出了一个无家可归

者的身影。杜鲁门被这个人吸引住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这个人。这个无家可

归者年近六旬 ,比其他一般的游民显得整洁、有教养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人把手轻轻地放在杜鲁门的脸颊上 ,杜鲁门无法让自己躲开 ,他的魂

似乎被老人的眼睛给勾走了。慢慢地他认出了他。

杜鲁门(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出) :爸爸 ……

突然 ,在人行道的另一端走来的一个外表很得体、牵着一条小狗的购物

女人和一个生意人模样、拎着一个公文包的男人 ,他们抓住了这个无家可归

者 ,两人一边一个 ,胁持着他 ,几乎让他的脚脱离开地面 ;三个人一路踢着街

上的那些奇怪的废弃物走远了。

杜鲁门(喊) :停下 ! 停下 !

杜鲁门开始追逐。然而 ,这个购物女人和生意人模样的男人跑得飞快。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当杜鲁门追赶时 ,那些路人和上班族的表现 :他们纷纷给

前面的三个人让开道路 ,却又在杜鲁门前面回复成密集的人流。这是偶然的

呢 ,还是这些路人本来就是一伙 ,正在进行某种侵害 ?

杜鲁门(对着这些路人喊) :让开 ! 让开 !

这些路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最后 ,杜鲁门冲开人群 ,还推倒了拦路行列中的几个人 ,就在他几乎要抓

住那三个人时 ,一辆公共汽车突然发出尖利的刹车声 ,停在这两个绑架者旁

边 ,车门敞开着。购物女人和生意人模样的男人把那个无家可归者推上了汽

车。杜鲁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也摸着公共汽车的车门了 ,但车门在他眼前

迅速地关上了。

杜鲁门(冲着公共汽车司机喊) :嗨 ! 停下 ! 快停下车 !

杜鲁门抓住车门 ,但是公共汽车司机无视他的叫喊 ,轰然地开走了。公

共汽车上其他的乘客 ,显然对眼前的事情无动于衷 ,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杜鲁门继续追着。这时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辆出租车 ,挡在杜鲁门前

面 ,拦住了他的路。当他绕开出租车时 ,公共汽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

·83 ·些神秘的路人也都消失了 ,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杜鲁门顺着原先的路往回走着 ,他头昏眼花 ,无法想像所发生的一切。

他发现那个购物女人把她的小狗给丢了。这条狗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踱

着步 ,脖子上的牵引带拖在地上。

411 杜鲁门母亲家 ,内景 ,白天

杜鲁门在他母亲拥挤狭小、装饰多而繁杂的起居室里不耐烦地来回走

着。屋子里满是布尔班克家的纪念品 ———在一大堆带着像框的照片中 ,有一

张显眼的、用黑纱框住的杜鲁门父亲的照片。一阵卫生间便桶的冲水声后 ,

杜鲁门的母亲终于从隔壁屋子出来了。

她的外貌真是某种奇怪的矛盾复合体。尽管她走起路来要借助一种叫

做“步行者”的助行架 ,但她实际上是个 60 岁的、保养得很好的女人 ;她穿着

漂亮的夜礼服 ,头上是刚漂染过的金发。

杜鲁门(吻母亲的脸颊) :你好吗 ,妈妈 ?

母亲 :还行。我又弄了一个晚上的头发。

杜鲁门 :你的腿怎么样了 ?

母亲 :哦 ,就那样吧。

杜鲁门扶着母亲。

母亲 :你知道惊喜对我来说并不好。你真应该在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

亲爱的。

杜鲁门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最好坐下。

杜鲁门帮着她坐在一张特别深厚的扶手椅上。

母亲 :你看上去气色不好 ,杜鲁门。你在吃维他命 D 吗 ?

杜鲁门(生气地) :我一生都在太阳下面 ,母亲 ,为什么还要我吃维他命

D ?

母亲 :我觉得我的生活条件是受限制的 ,只能在家里。(她把手戏剧性地

放在额头上) 不能等会儿吗 ,亲爱的 ?

杜鲁门(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是的 ,我恐怕不能等了。(深深地吸了口

气)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 ,母亲 ,但是 ……我今天在蓝开斯特环路看见了

爸爸。他还活着。

母亲(勉强笑着) :这听起来并没有不正常呀 ,杜鲁门。我发誓我每周见

到他十次 ———见到一百次他的脸。我上个星期三在一个沙龙里差一点就拥

·84 ·抱一个陌生人了。

杜鲁门 :我发誓 ,那是爸爸 ,穿着流浪汉的衣服。你知道还有别的奇怪的

事情吗 ? 一个生意人和一个带着一条狗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 ,硬是把

他带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母亲 :也许是他们开始清理闹市区 ,不想像别的国家那样 ……

杜鲁门(激动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发现爸爸的尸体 ———也许 ,可是 ……

母亲 :亲爱的 ———

杜鲁门(开始对自己发生怀疑) :我告诉你 ,如果那不是他 ,那他一定是爸

爸的孪生兄弟。爸爸还有兄弟吗 ?

母亲 :你知道他是独子 ,和你一样。(一只胳膊亲切地放在他的腰上) 我

知道你对发生过的事情感觉有多么糟糕 ———在那样的暴风雨天航行。但是

我并不责怪你 ,杜鲁门 ,永远不。(吻了一下杜鲁门的脸颊 ,指着自己由金色

变成白金色的头发) :我刚才正在想去做头发 ,你觉得怎么样 ?

杜鲁门看着母亲。她的头发已经不再是金黄色了。

421 杜鲁门家的地下室 ,内景 ,黄昏

地下室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盒子里的小船、一条没有火车的火

车车轨、一个氧气面罩、一把没有弦的吉他 ,还有各种废弃之物。地下室里灯

光昏暗 ,只有一盏没有灯罩的白炽灯。杜鲁门打开了一个很大的、都可以藏

人的橱。橱门上是一张太平洋地图 ,斐济岛的位置上画了一个明显的圆圈。

在橱里所有这些玩具和日用品中间 ,有一个箱子 ,上面盖着一块落满灰尘的

帆布。他把箱子从橱里拉了出来 ,开了锁 ,打开箱盖子。

箱子里 ,是他青少年时代生活的备忘录。一本《如何航行》,一大堆《大探

险家》杂志。在这些东西下面 ,有一个服装袋 ,里面有一件衣服。杜鲁门小心

地提起塑料袋 ,里面是一件女人穿的开襟羊毛衫。他把衣服凑到鼻子上 ,闻

着那上面的味儿。

脚步声传来。杜鲁门匆忙地把衣服放进箱子里 ,关上了盖子。梅丽尔的

腿出现在楼梯上。

梅丽尔 :你到下面来干什么 ?

杜鲁门(指着地上放着的一台翻转过来的割草机) :修割草机。(随便地)

今天我见到了我父亲。

梅丽尔 :我知道。

·85 ·杜鲁门(怀疑地) :你怎么知道的 ?

梅丽尔 :你母亲打过电话来了。你不该让她那样难过。

梅丽尔的回答激起他对那次航行的回忆。

杜鲁门 :你要怎样呢 ?

梅丽尔 :我做了通心粉。

杜鲁门 :我不饿。

梅丽尔点点头 ,其实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梅丽尔 :我们确实应该把这台割草机扔出去了 ,买一台新的艾尔克·罗特

里牌的。

杜鲁门没有回答。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之后 ,她转身走上楼梯。

杜鲁门等了一会儿之后 ,重新打开了箱子。他拿出那件衣服举起来看

着 ,回忆着什么。

431 某处的厨房 ,内景 ,夜晚

一位母亲、她的 12 岁左右的女儿 ,以及还在摇篮中的婴儿 ,都看着电视

机中的画面。

女儿 :他在干什么 ?

母亲 :他们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但是他们不能把记忆也抹去。

女儿 :关于谁的记忆 ?

母亲(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嘘 ……

441 闪回剪辑 :9 月的大学校园 ,外景 ,白天

同样 ,这些画面以录像的形式出现在电视机的屏幕上。

在一个标准的大学校园的台阶上 ,21 岁的杜鲁门 ,穿着大学乐队制服 ,

正参加一场足球赛的啦啦队活动。马隆 ,21 岁 ,是足球队的队员。坐在附近

的梅丽尔 ,21 岁 ,啦啦队的队长。杜鲁门看到一个体貌轻盈可爱的姑娘就走

了过去。她是劳伦。

44A1 闪回 :舞厅 ,内景 ,夜晚

大学里的舞会 ,杜鲁门和梅丽尔跳着舞。劳伦和她的舞伴也在旁边跳

舞。但是 ,杜鲁门一直看着劳伦。突然劳伦被人送出了舞厅。

44B1 闪回 :大学校园 ———街道 ,外景 ,白天

劳伦骑着自行车迎面向杜鲁门驶来。杜鲁门向她挥着手 ,差一点摔倒在

路边。然而 ,劳伦骑着车傲慢地径直从杜鲁门身边经过 ,似乎没有注意到杜

·86 ·鲁门的存在。杜鲁门对劳伦变心如此之快顿感愕然。

451 闪回 :大学图书馆 ,内景 ,夜晚

图书馆里 ,杜鲁门坐在马隆身边 ,旁边的梅丽尔已经是杜鲁门的未婚妻

了 ,他们正在做一份试卷的最后填空题。其他学生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梅

丽尔吻了吻杜鲁门的脸颊。

梅丽尔 :好啦 ,杜鲁门。你还没有研究够啊 ?

杜鲁门 :我还想再看看下两个题目。

马隆(指着杜鲁门的卷子) :一般都选 C ,我就是这样的。

杜鲁门从他的卷子上抬起头来。图书馆里基本没有同学了 ,他看到桌子

的隔离板上有一只姑娘的手搭在那里便鼓起勇气 ,伸过头去。劳伦坐在隔板

的另一侧 ,埋头看自己的书。

杜鲁门 : (日语) :早上好 !

劳伦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杜鲁门(指着劳伦面前放着的日语书) :你修日语。

劳伦(迅速地合上书) :哦 ,是的。

杜鲁门(很仔细地看了看书封面上的名字) “: 劳伦”,是你的名字 ?

劳伦(似乎没有意识到那是她的名字) :对的 ,劳伦。

杜鲁门(伸出手) :我是杜鲁门 ,杜鲁门·布尔班克。

劳伦 :禁止我和你说话。

杜鲁门(并不吃惊 ,顺从地) :没什么。大概我也不能和我说话。

劳伦(态度缓和下来) :对不起 ,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杜鲁门(垂头丧气地) 你有男朋友了 ? 你肯定有了。

劳伦(犹豫着) :不 ……我 ,哦 ……

杜鲁门(再一次有了希望) :没有 ? 真的吗 ? 太好了 ,我是说 ,我打算去吃

匹萨饼 ,星期五怎么样 ?

劳伦 :不行。

杜鲁门 :星期六 ?

劳伦环视了一下几乎是空荡荡的图书馆。

劳伦 :现在。

杜鲁门 :就现在 ? 我们明天期末考试。

劳伦 :如果我们现在不走 ,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87 ·杜鲁门犹豫着。

劳伦(不耐烦地、着急地看了看四周) :那么 ,你想做什么 ?

杜鲁门(合上他的书 ,但是还不很有把握) :我认为我已经研究够了。

461 闪回 :海天堂大学附近 ,外景 ,夜晚

杜鲁门和劳伦手拉手在各种街道和校园的道路上奔跑。她有时候停下

来四处张望 ,经常改变方向 ,抬头看看路灯和路边房子的房顶 ,似乎像要躲避

什么看不见的追踪者。

心情激动、全神贯注的杜鲁门和她奔跑着 ,尽管他并不明白他们要躲开

谁或者什么东西。

他们离校园越远、所处地形越高、越开阔 ,摄像机可拍摄场景的覆盖有效

性就越小 ,有些摄像机的拍摄角度只能达到部分效果。

471 闪回 :高速公路 ———城区的最西端 ,外景 ,夜晚

杜鲁门和劳伦慢慢地穿过城镇边缘一条空寂的高速公路。

他们跑过几块沙地 ,来到一片荒芜的海滩。在一轮特别逼真的满月下 ,

他们来到水边。劳伦脱下了那件开襟羊毛衫 ,毫不犹豫地挽起裙子在波浪起

伏的水中走了起来。杜鲁门看着水 ,被荡漾浮动的水吓得呆住了。

劳伦(溅出水花) :多美呀 ! 你还等什么呢 ?

杜鲁门(紧张地) :我 ……我不行 ……

劳伦(突然停下来) :好吧。哦 ,天哪 ,对不起(走上了岸边) 。

杜鲁门(困惑地) :怎么啦 ,劳伦 ? 你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呀 ?

劳伦身上湿淋淋的 ,站在海边 ,挨着杜鲁门。他俩互相凝视着。

劳伦 :我的名字不叫劳伦。我叫西尔维娅。

杜鲁门看着她的眼睛 ,相信她所说的话。他抹去她脸上的水 ,慢慢地向

她靠近 ,轻轻地吻她的嘴唇。她也回吻他。

481 某处一个酒吧 ,内景 ,夜晚

这是一个安静的酒吧 ,一个女招待正在对一个男招待述说着自己的观

点。一个老顾客在旁听着他们的谈话。

女招待 :你不明白 ? 她愿意都给他 ,把一切都给他 ,如果那样做他能明白

过来。(注意到男招待困惑的表情) 算了。反正你也不明白。

491 闪回 :海滩 ,外景 ,夜晚

我们又回到杜鲁门的回忆中 ,他和西尔维娅 (在影片以后的部分她就用